“ 有用和无用到底是什么样的辩证关系？我用老子《道德经》的一句话能比较好地解释到底它们之间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

4月8日下午，清华大学智能产业研究院（AIR）的聂再清教授受清华大学研究生院的邀请，在六教6A116开展了一堂题为“浅谈研究生阶段如何做有用的研究”的公开课。

聂再清教授以“有用和无用的辩证关系”为切入点，讲述了好奇心驱动对研究的重要性，并给出了博士论文的五大选题标准：前沿性、重要性、复杂性、传承性、可行性，他认为把握大势是科研顺利的关键。随后，他通过自己生动有趣的科研例子，向在座同学传授了如何做文献研究、应用领域数据的调研、如何写论文的经验。

本场研究指导讲座紧贴实际、生动有趣、干货满满，对同学们的科研意识、科研心态、科研方法的调整与提升均起到了积极而深刻的作用。当天，总共有四百多位清华师生线上/线下听取了报告。

讲者简介

聂再清教授于2020年12月加入清华大学智能产业研究院，现任清华大学国强教授、智能产业研究院首席研究员。聂再清于2004年获得美国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博士学位，师从美国人工智能学会前主席Subbarao Kambhampati教授，此前曾就读于清华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2017年10月，聂再清教授加入阿里巴巴，任阿里巴巴人工智能实验室北京研发中心负责人和阿里巴巴天猫精灵首席科学家，也是教育部人工智能专家组咨询组专家。此前，聂再清教授就职于微软亚洲研究院，任首席研究员，主要负责微软自然语言理解、实体挖掘的研发工作。在微软期间，他是微软学术搜索，人立方，以及企业智能助理EDI的发起人和负责人，也是微软自然语言理解平台LUIS的技术负责人。

01

有用与无用：好奇心驱动

聂再清教授在工业界研究院（微软亚洲研究院、阿里巴巴达摩院），工业界产品算法部门（天猫精灵人工智能部），以及如今在清华大学都做过科研和科研落地的工作。当他团队内的一些同事在做一些看上去不能对产品有直接收益的工作的时候，偶尔会受到产品运营同学的挑战——你们这个工作到底有什么用？

“我一般都会去力挺那些真正有价值的科研工作，这也是我后来加入清华大学的原因，希望做一些不被短期运营左右的真正有价值的工作。我非常认同邱勇校长提出的，大学应该有‘从容’的气质。”聂再清教授说，虽然本次公开课的题目是如何做有用的研究，但他实际上非常支持做无用的研究的。

接下来，聂再清教授用《道德经》的一句话解释有用和无用之间的辩证关系：“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

对科研而言，前者是科学发现，而后者则是发明创造。好奇心驱动，无功利心才能更好地欣赏和揭示现有世界的奥妙和规律，这是“科学发现”；而“发明创造”则是基于已知规律去想这些规律的妙用，探索它们改变和揭示生活的边界。

那么，什么是无用的研究呢？Abraham Flexner是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的founding director，也是爱因斯坦的老板。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是世界著名的学术圣地，除了爱因斯坦，冯·诺依曼、杨振宁、李政道都在这里工作过，创造了20世纪最伟大的科学成果。Flexner发表了一篇非常有名文章——《无用知识的有用性》。他在文章中提到，在整个科学史上，绝大多数真正伟大，被后人公认为对人类有益的发现都源于不被用处驱动的科学家，满足好奇心是他们唯一的渴望。聂再清教授说：“Flexner说的非常对，有很多例子、很多发现，刚开始的时候都是趋于一种无用的研究思路往下做的……当时看着无用的工作现在都变成非常的有用。”

“在做科学发现的时候，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当时没有用功利心去做、好奇心驱动的东西，结果都是有用的。同时，在发明创造的时候，我们每时每刻都要用这种好奇心驱动的态度去做研究，否则会很难有突破性的创新出现。”聂再清教授认为，这两者既是对立，又是统一的。

聂再清教授格外强调好奇心驱动对研究的重要性，他指出，好奇心是一种发自内心地对某个科研问题的渴望及爱好，好奇心是科研能长期顺利开展的源动力，只有好奇心指引，长时间主动知识积累和联想，才可能有突破性灵感闪现。

他通过一位心理学家发布的一篇文章中提到的好奇心模型，进一步解释了什么是好奇心：“好奇心有一个Information Gap，就是我们已知的东西和想要知道的东西之间的差距。当我们的知识高于虚线的时候，我们的好奇心就会特别高，这个时候叫‘我们想知道但还不知道’，就想通过好奇把它解决了。有两种情况我们的好奇心会特别低，一种是‘我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还有一种是‘我不知道我尚未知道’。”

他还借用了知乎作者Owise的关于T型知识结构对好奇心和灵感的重要性的一个观点，鼓励大家做一个T型人才，让知识的深度和广度形成动态的平衡。好奇心应是一个持续动态发展的过程，当好奇心在一个领域得到满足时，会在一个新的领域获得新的力量，被重新激发。我们不要只站在一个地方，不抬头看，也不要活在表面上，不往深入钻进去。

02

把握大势：博士论文的五大选题标准

聂再清教授总结了博士论文的五大选题标准：前沿性、重要性、复杂性、传承性、可行性，并认为把握大势是科研顺利的关键。

《孙子兵法》里面讲，“故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雷军讲，“只要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吕氏春秋》讲，“君子谋时而动，顺势而为”。聂再清教授表示，想要成功的人必须要有把握大势的能力。“杨振宁先生讲，他带了很多研究生，大家都很优秀，但是十年后来看，的人非常成功，有的人非常不成功……主要的原因是，有人走对了方向，要是你走到了一个强弩之末的方向上就没有办法，而且越来越不容易走出来，要换一个方向不容易，继续做就走成了一个最不幸的人。” 聂再清说。

他借助了一张互联网上的图来强调势的重要性，“图中的这个石头要掉下来太容易了，只要你一动，它就走了。这也是我在阿里巴巴是经常听到的‘四两拨千斤’。你如果逆着这个潮流来，几乎是不可能的。”聂再清教授说，不管是在做科研，还是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要把握好这个势。

五大标准中的第一点是前沿性，抢占先机。他借用了智能产业研究院的副院长刘洋去年演讲时的一个PPT，“刘洋副院长说，我们在选领域的时候会涉及到成熟度和关注度。成熟度和关注度都很低时，如果你的眼光特别精准，一下子看到未来的大势，那就是超一流。”聂再清教授说，“我们不做可有可无的课题，要做就做最前沿、最顶尖的课题。”

第二点则是重要性，直面困难，而不是挑简单的问题。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求其下，必败。他表示，你如果做一个小问题，最后不太可能做出非常好的成绩来，“如果目标太小，和有可能实现的高远目标相比，后者更容易获得更多的资源和支持。”聂再清教授说。

第三点是复杂性，迎难而上。博士论文要把一个问题拆成三到四个子问题，每个子问题难度相当于一个顶会论文，子问题之间有延续性，几个工作加在一起有系统性。如果把一个大问题能够分解成相互联系的、能够解决的问题，这样就是非常好的一个博士论文的复杂度情况。

其次是传承性。选课题的时候，尽量选一个跟老师的主攻方向一致的选题，这样的话导师研究的方向、路线、方法、结论都能做更准确的判断，同学也能提供更多的协作和经验分享，做起来也会轻松很多。如果课题跟老师的主攻方向有比较大的差别的时候，一定要跟老师做好充分的沟通，让老师也开始对这个方向感兴趣，提供整合一些资源。

最后一点是可行性，必须综合考虑资源、金钱、时间的可行性。“一般来说，最好预算三年就能完成；最好不要预算时就要在五年以上十年内完成工作，那样可能稍有拖延就不太可行了”聂再清说。

03

行胜于言：一步步推进研究

完成课题选择后，聂再清教授开始指导同学们如何开始去动手，将想法转变为行动，一步步推进研究。

文献调研是科研的第一步，通过文献调研，你会知道这个领域的主要研究方法、核心知识、最前沿的方向，以及当前最大的机会和挑战。聂再清教授指出，我们在做文献调研的时候应该注重这几个方面的论文：一，知名著作；二，知名学者的综述；三，经典论文；四，最新论文；五，高引用论文。

此外，聂再清教授还提到了论文的查找方法，他指出，同学们应合理利用各种搜索引擎（如Google Scholar、Microsoft Academic、百度学术、Aminer）、Digital Library（ACM、IEEE等）、相关会议和期刊网站、知名学者主页，以及ArXiv.org。

完成文献的查找以后，他建议同学们能够总结一篇综述性论文或PPT，主要有几个方面的工作：第一，保证综合性，整理总结重要的研究节点、主要的研究方法，以及主要应用领域和数据集；第二，具有评述性，对知识进行分析评论，加入自己的观点；第三，保证时效性，要保证在最新的时点上，让自己的论文跟别人的不一样，因为加入了新的东西、新的观点。

课上，聂再清教授结合自身的科研经历，生动形象地教给同学们如何应用领域和数据调研。

此外，他还表示，想象力和表述力都是特别重要的能力，要学会如何把故事讲出来。“爱因斯坦讲过，‘Imagination is more important than knowledge’。如果要培养领导力，比只会埋头苦干更重要的是把更大层面的东西提炼出来，否则你只能一个人干。如果要得到上级、投资人、同事的支持，你都需要把你的想法以他们能听懂的方式卖给他们，让他们支持你，你才能做成大事。”聂再清说，“读博士的一大工作就是要培养想象力，培养表达力，能够说服别人。所以，论文的写作在这里变得特别重要。”

关于论文写作，聂再清教授格外强调了论文写作应以读者为中心，并幽默地指出，写论文最重要的有三点：读者、读者、读者。他解释道，读者很忙，没有太多时间阅读你的论文；其次，读者跟你不是同一个人，你知道的，读者未必知道；再者，读者有自己的价值观，如何让读者的价值观产生共鸣是需要下功夫的。

因此，他给出了论文写作的七个建议：

第一，起一个好题目优先级非常高；

第二，摘要、引言和结果图表重要性仅次于题目；

第三，用简单句，表达意思是唯一需求，不要show文采；

第四，把大脑中的context尽可能简单清晰地写出来；

第五，讲清楚what and why永远比how重要；

第六，结果提升和优越性用facts而不是形容词；

第七，永远讲真话。

最后，聂再清教授总结道：“我们大学应有‘从容’气质，不用太在乎一些短期的事情，要看得长远一些，要做有好奇心的事情，还要做重要的事情。”

撰文排版 / 冼晓晴

责任编辑 / 黄妍

精彩视频回顾及完整版PPT下载，请点击：

清华AIR教授力挺无用研究，做个T型博士！